本经是对“法”之来源进行探讨。这里的“法”,是指缘起之法。
有一位婆罗门来造访佛陀,白佛言:“云何,瞿昙!(法)为自作自觉耶?”
佛回答说:“我说此是无记,自作自觉,此是无记。”佛陀既未肯定,也未否定,而是作“无记”,就是不可记说,不应该回答。如果从学术界的角度理解“无记”,就是无法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然,这种理解是片面的。
为什么对于“自作自觉”无法记说呢?这位婆罗门深表纳闷,他问:“云何,我问自作自觉,说言无记;他作他觉,说言无记,此义云何?”怎么理解呢?总要给个说法吧。
佛对此进行了精辟的回答:“自作自觉则堕常见,他作他觉则堕断见,义说、法说,离此二边,处于中道而说法……”在这里,佛陀将“自作自觉”视为常见,为一边;而将“他作他觉”视为断见,为一边。也即说,无论是自作他作,还是自觉他觉,都是错误的观点。正确的观点是:既非自作自觉,亦非他作他觉。因为自与他的观点,都是属于两个极端。世间没有绝对的“绝对”,一切都是相对而言。所谓中道,即离此二边。
这里我们需要明确一个道理,在299经中,佛陀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缘起法者,非我所作,亦非余人作”——这句话的意思与”非“自作自觉”与非“他作他觉”是一脉相承的;再看后面:“彼如来自觉此法,成等正觉”——这段话不是分明写得很清楚,即对于缘起大法,如来是“自觉其法”,这里的“自觉”,与后面的“自作自觉”有什么差别?我个人以为差别主要体现在二处。一者是说法对象的不同。第299经闻法对象是“异比丘”,是出家的佛弟子,对佛法有所了解;第300经的闻法对象是“异婆罗门”,是正统思想体系的形象代言人,与佛教在很多观点上完全不同。因此,虽然二经中皆有“自觉”二字,然其意大为不同。二者是深意迥异,立足点不同。前经中“自觉”,含有觉悟、透彻领会之义,这里“觉”的主体,无有自“我”;而后者的“自觉”,其主体为“我”。无论是自作还是他作,皆以“我”为中心主体。正是从“无我”的角度出发,佛陀才将“自作自觉”判定为“常见”;将一切与我无涉,否定事物之间内在联系的观点,视之为“断见”。我个人观点是,如果从这个视角去理解经文,应该不会有大错误。
另外需要说明一点,《杂阿含经》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即它的随机性与断续性。从随机性上讲,佛陀一生讲经布教,生活起居在多数情况下皆不固定。比如说携众弟子随顺而化,有时走累了(或者天气炎热缘故),便坐到树荫下歇息片刻。此时佛陀便即兴作些开示,而这些开示是即时性的,随机性强,有时很有针对性。而正是这种语录性的即时开示,才是最真实的,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作为光大佛教的华夏佛弟子,应该从这些短小精焊的短经中汲取营,脚踏实地地做些实事,不要张口闭口“度化众生”。出家二部弟子就好像佛学院的老师,自己都一知半解,又如何教出好学生来?其二便是杂阿含的断续性。正是由于这种即席开示,造就了很多经文很短小,有时就一两句;而且不少经文意犹未尽,就好像是其他经文中的某一节或某一段。造成这种原因,是由于佛教的传承派系不同造成的。佛灭度约百年,教团分为上座、大众二部,其后二部又分出各种部派,因此各家传承的阿含经也渐有差异。其次,阿含虽有四分五分之说,然各家对于各部的重视程度是不一样的,具体体现在对四部阿含的排列方面(吕澂:《印度佛学源流略讲》):
大众部:增一阿含、中阿含、长阿含、杂阿含;
化地部:长阿含、中阿含、杂阿含、增一阿含;
有 部:杂阿含、长阿含、中阿含、增一阿含。
从上面三家对阿含的排列上看,各家由于其观点不同,对阿含各部的重视程度也大为不同。就我个人来讲,我比较青睐于《杂阿含》,这可能与我比较倾向于学术研究的情结有关。我觉得信仰有时候不能盲目,不能照单全收;在更多时候,我们需要理性,需要分析与判断。个人浅见是,人类一旦丧失了理性,就可能会陷于迷信。而迷信的结果是:夸大、神化、极度崇拜。我们需要偶尔的幻觉,同时也需要适度的理性。(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