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中道
这是最简短而直接的道路。你可以跟我争辩佛法的种种观点,然而我是不会参与的。与其向你辩解,不如提供你一些想法好让你去省思。请理解佛陀“放下一切”的教导是要你觉知、醒觉地放下。没有觉知和醒觉的放下,和乳牛、水牛无异。没有用心在这当中的放下是不正确的,由于透彻世间法而放下才是不执着。佛陀说,修习佛法的最初阶段应当勤奋地下功夫,全方位地增长并择善固执。执着佛、执着法、执着僧,深深而坚定地执着它们,才是佛陀教我们的;以耐心和毅力紧紧地抓着不放。
我在寻道的过程中,几乎试过所有观想的法门。我之所以为“法”奉献生命,全因为对觉悟的真理和觉悟之道充满信心。这些都如佛陀所说的确实存在,但要领悟它们却需要修行——正确的修行,并将自己推到极限,乃至勇于训练、反观和彻头彻尾地转变。这是需要勇气才能达成的功课。怎样做才是对的呢?修这颗心。我们的脑袋叫我们往此方向走,但佛陀却教我们往彼方向行。何以需要修心?因为心完完全全受到烦恼所瞒骗和掩盖,它是心在未经修行、蜕变前的面貌。它不能寄以信赖,所以别相信它。在它德行尚未成就前,我们又怎能信任这颗不清明的心?因此,佛陀告诉我们不应信任一颗染着的心。起初,心只是烦恼的雇工;但如果让它们一起牵连太久,心可是会堕落成烦恼本身。这是佛陀教我们别信任心的原因所在。
如果我们仔细地看看出家戒律,便会发现它跟修心脱不了干系。每当我们修心时,总会觉得烦燥不安。一烦燥不安就开始埋怨:“天啊!这种修行简直比登天还难!根本不可能办到嘛!”但佛陀可不以为然。他认为:因修行而导致我们遭受热恼和摩擦时,才表示我们在正道上。可是我们却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误入歧途的警讯。就是这种误会,造成修行显得倍加艰辛。刚开始觉得烦燥不安,就以为自己走偏了。每个人都只想要好的感觉,却不在意这样到底正不正确。当我们跟烦恼对峙、向贪爱挑战时,当然会感到痛苦,遂而烦燥、懊恼、不安;最后,我们会以为误入歧途而放弃修行。然而,佛陀却说:这才是正确的修行。当我们面对烦恼时,真正烦燥和不安的应该是烦恼,我们却以为是我们自己。佛陀说:这是烦恼被掀起后的不悦,对每个人而言都一样。
这就是修习佛法为何如此辛苦的原因。一般人都不将事物看透彻;他们通常不是迷失在享乐中,就是落入苦行里,沉陷此苦、乐两边。有一边的人喜欢随心所欲,爱怎样就怎样,喜欢闲适地坐着或躺下来舒展筋骨;不管做什么,总是好逸恶劳。这就是我所谓的沉溺于享乐:执着乐受。如此耽溺享乐,佛法的修学怎可能增进?
如果禁止舒适、感官和乐受的享乐后,却造成难过、愤怒、痛苦,这恐怕已落苦行的一边,亦非寂静圣贤之道。佛陀曾警示我们:别落入此苦、乐两边。觉得乐受时,清楚觉知即可;感到愤怒、不快乐或烦忧时,也应察觉自己已偏离佛陀的足迹。这些都不是求寂静行者之道,而是凡夫俗子的路。一位寂静僧侣不会走这些路,而是于苦、乐之间择取中道而行。这才是正确的“法”的修行。
如果你决心要走出家修行之道,就必须择中道而行,不因苦乐两边而起伏。把它们都摆平来。可是那感觉又像四面受敌一般,它们先是从这边儿踢我们一下:“噢呜!”又从另一边踢一下:“噢呜!”感觉就像木钟里前后左右不停摆动的钟锤。所谓中道,无非在于放下苦、乐;而正确的修行,便是指在中道中修行。当我们遭受贪求快乐的撞击时,若没有满足它,就会感到痛苦。
循佛陀的中道而行是辛勤而艰困的,问题是若听从了苦、乐两边,必得受其左右。如果我们对某人勃然大怒,气冲冲地拿起棍棒朝对方攻击,那可是毫无忍性可言。反之,换作是我所钟爱的人,亲遍他全身上下都无怨无悔。我说的对不对?这极端的两边完全错失了中道,因此不得佛陀所赞许。他的教法是逐步地放下这两边,而其修行,则在于指向脱离生死轮回之道,一条解脱“有”、“生”、“苦”、“乐”、“善”、“恶”之道。
渴求生命的人对中道是蒙昧无知的。他们落入享乐的一边后,再摆渡到痛苦的另一边的过程中完全错失了中道。他们一再地掠过中间;在急促的往返过程中,自然看不到这神圣的所在。他们不在无我、无生的地方停靠;由于不喜欢所以不驻留。他们不是走到房门下被狗咬,就是飞上天遭鹰啄。这就是生命的形态。
人类对于解脱生死轮回是蒙昧无知的。由于人心愚昧,所以不断在中道的两边来回穿梭。佛陀所走过的中道,是一条正确的修“法”之道,超脱了生死轮回。超越善恶两边的心是解脱的,是寂静圣贤之道。若不遵之从之,永远成不了安住寂静的圣人,那份寂静也就永无体现的机会。何以如此?只因生死犹存、轮回依旧。佛陀之道了无生死、没有高低、不存苦乐、不具善恶。这才是正直之道、寂止之道,寂静地解脱了悲、欢、苦、乐;修习佛法就该这样。经过这番体会后,心方能止息,止息所有疑难,不再需要寻求解答。就是这样!佛陀之所以说:“法”不外乎智者亲身体验的道理就在这儿。我们无须请示任何人便清楚明白,一切果真如佛所说而不存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