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步冥想

摘自《步行冥想》
一行禅师、阮英明香 著
宁凡 译

　　步行冥想就是在步行之中冥想。我们舒缓下来，缓慢地行走，让双唇沾着微笑。就这样走下去，轻松之情洋溢在我们的身心之中。此刻，脚步就是尘世之中我们最真挚、最信赖的朋友。所有的伤心和忧虑将慢慢逝去，宁静和快乐会充斥在你内心。任何人都能够做到，只要用一点时间，集中一些精力，并且带着一颗渴望快乐的心。

　　—— 一行禅师

　　现在，你已经掌握了如何以坐下或平躺的姿势停止思绪放松下来。现在要学习的是如何在行走的同时也做到这一点：充分地感受当下，体验自己的存在。这种方法就叫步行冥想或行禅，或者说用心行走。

　　步行冥想最根本的目的是全身心地体验步行的感觉。我们总是在行走，但通常都像是在奔忙，脚步中带着焦虑和忧伤。当我们以冷漠无情的态度行走的时候，只会将这些焦虑和忧伤传染给大地母亲和身边的万物。而如果我们运用内观行走下去，每一下迈步都能带来平和、快乐与和谐，轻抚你的心间。

　　在步行冥想的时候，不用刻意考虑要去哪里或通过这种练习实现什么特定的目的，我们的目的地就在现在，要去的地方就在脚下。佛祖曾经说过：“曾经已经过去，未来还没到来。在现在，在这儿，深刻地感悟生命就能获得安宁和自由。”并不需要在前方设置目标，那也就不会超过并错失它们，因为我们所寻找的一切——平和、快乐、爱、超脱、减轻痛苦和觉悟都隐藏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就是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我们为什么要追赶？哪里才是我们的终点？思考这些问题能够让我们看透平凡的琐事，并指引我们领悟自己在哪儿，究竟要去哪儿。

　　我们可能觉得自己可以去做很多事情，却不想回复到现在的状态，因为害怕自己不能再次承受此时的痛苦。我们的内心存在着某种想法，认为现在自己除了绝望、困惑和痛苦就别无所有。请让大地、周围的树木、鸟儿、阳光，以及一起步行冥想的朋友们帮助你放弃内心的挣扎，迈出平和与充满爱意的步伐。你将发现，空气、树木、飞鸟、花儿一直就在那儿，为了让你呼吸，为了你而生长，为了你而鸣唱，为了你而绽放。每次你用心走出一步，都是回归大地母亲怀抱的一步，都能在此时此地让你拥有真实而甜蜜的家的感觉。

　　当有人来加入我们的修行时，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带他们进行短暂的坐禅，集中意念舒展全身，然后再进行一段时间的步行冥想。在一开始，这些学生就能感受到平和、愉悦、爱与安稳，而类似的感觉能够保持一整天。他们发现了这种方式的益处，并且愿意一直坚持下去。在判断自己是不是要继续这种修行方式之前，你必须在内心寻找和体验到这种感觉，一旦成功，你就会在这种感觉消失之后还反复回味，并且期待下一次的步行冥想。

　　当在室内慢步冥想时，建议你将鞋子脱掉。这样，你的双脚会直接接触到地面，比穿鞋时更容易感受到大地的存在，你与大地母亲的交流由此将变得更为强烈。以这种交流方式行走得越久，你的内心会变得越为轻柔，并得到更大的释放，你会更觉得滋润、自己会更为纯粹，受到大地更多的呵护。与前面所说的一样，不要带有不切实际的目标，比如说打算坚持一个小时之类的想法。只要你能这样走出第一步，那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都会接踵而来。在CD的第二节中，我将会告诉你如何将上一章节提到的用心呼吸与你的每一步行走协调起来。保持这种行走和呼吸的方式，你的内心将向生活完全地敞开，获得滋养，变得轻柔。每次双脚亲吻地面或大地的时候，大地的坚实将充实你的身体和内心，让你受到抚慰。另外，也可以在步行的时候在内心默念某些话语，你将由此发现自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一个温和，有爱心，内心平静的人。

　　佛教中有这么一个词：“无为(apranihita)”。它的意思是没有渴求或没有目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在前方设置目标，那也就不会迷失它们。在步行冥想的时候，要持有这种心境，只是去感受自己的行走，不要考虑什么特定的目标或目的地。我们的行走不等于是朝着终点的前进，我们只是为了行走而行走。

　　A.J.Muste(译者注：牧师，美国工人党领袖，著名反战和平主义社会活动家)说过：“世上没有通往平和的路，平和就在路上。”只要用心行走，我们就能得到平和与快乐，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真实。那么，为什么还要往前追赶呢？所有人的终点其实都是墓地，那为什么不自由地按照自己生命的轨迹行走，享受每一步、每一刻的平和呢？没有必要去刻意追赶，只要简单地享受每一次的脚步，我们已经到达了我们要到达的地方。

　　—— 一行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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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步行冥想的时候，可以计算自己的脚步次数，或默念一些话语。如果呼吸的节奏是每次吸入和呼出空气动作所花费的时间分别持续三步路(3-3)，那么我们可以一边行走一边默念某些句子(译者注：一个字对应一步)，例如：“莲花开。莲花开”，再或者“绿土地。绿土地”。如果每次吸入空气的时间是两步路，而呼出则是三步路(2-3)，那么我们可以默念：“莲花。莲花开”；对于5-5的情况(译者注：即吸入空气的时间为五步，呼出空气的时间也为五步)，则念“踏行绿土地。踏行绿土地”；对于5-6的情况(译者注：即吸入空气的时间为五步，呼出空气的时间为六步)，则念“踏行绿土地。我踏行绿土地”。以此类推。

　　我们并不只是在呆板地默念词语。我们真的能够看到花儿在脚下开放，自己正在融入这个绿色星球的一部分。自由地运用你的想象和智慧，步行冥想不是一种很辛苦的体力运动，而应该是一种体验与享受。

　　刚开始练习步行冥想的时候，你可能会感觉到身体失衡，就像一个婴儿正在蹒跚学步。跟从自己的呼吸，将心绪固定在脚步之中，很快你就能找到自己的平衡。相像一个正在慢步前行的老虎的姿态，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步伐就像老虎的脚步那么沉稳。

　　—— 一行禅师

　　如果你在慢步冥想的练习中感觉有些困难

　　如果感觉到在坐禅和行禅的练习上有很多困难，最好在开始之前先躺卧冥想五或十分钟。在躺下之后，当你吸入空气时，去全身心地感知你的身体，从头顶到手指和脚趾指尖，当呼出空气时，从内心向你的肉体微笑。要时刻记住，你呼入的空气就是整个宇宙送给你的礼物，这样会让你在吸气时更深地体验到被滋养和清新的感觉。

　　再提醒一次，不要设置不实际的目标。开始步行冥想之前，你可以对自己说：“我只要踏出十步，十步就够了。”让自己能够在呼吸和步伐之中获得放松。让脚步和呼吸同时进行。只要踏出平和的第一步路，之后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步行的时候将心神放在脚底，那么，当双脚在亲吻大地的时候，你的心神也就在亲吻大地。

　　在人们第一次进行内观修行，将身心从世俗中退隐时，一般都会感觉到有些疲惫。他们会怀疑修行对自己是否真的有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将感觉到自己变得更为强大，却更为轻柔和欢乐。如果不能将总在思考的心绪放下，我们就无法意识到自己有多累，被俗事侵扰得有多厉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一开始练习每日用心行走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自己情绪上有些难以稳定下来。不要担心！坚持下去！

　　如果在进行慢步冥想时感觉到很难控制自己的平衡，也没什么值得介意的，因为上一次唯一体验这种走路方式还是你刚从襁褓中站起来蹒跚学步的时候。耐心一点！一旦适应了用心行走的方式，这些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你也会逐渐享受这种行为。假设自己这个清晨之前已经卧床不起好几个月，今天第一次下地和站立，你就会觉得自己重新站在这块土壤上就好像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并且深深地品位到每一步带给自己的乐趣。

　　—— 一行禅师